民间投资的窘况是确定的,各智者给出的分析也很深刻,很中肯。其实,事情没那么复杂,不过世之常情:你怎么对人家,人家就怎么对你。
讲讲陕西府谷县的故事。府谷是有名的产煤县,是全国百强县。2011年那年,煤价涨疯了,府谷县的P由2007年48.49亿元,增至407.95亿元,地方可预算收入也由3.53亿元,增至23.64亿元,幸福得让人晕。
有钱了干什么?大手一挥:办教育,9年义务教育,高中和职中3年,学前班3年,15年统统免费,不仅学杂费全免,课本、寄宿费也不收,还有蛋奶营养补贴,著名的免费午餐在府谷早就实现了。府谷外来人口多,府谷的学生里有十分之一是外地的,府谷说,外地人是来给府谷做贡献的,一视同仁,一视同仁。
不仅办教育,其他方面也财大气粗。府谷给医院、卫生站注资,成立大病救助基金,补助患者;2011年到2015年,府谷建设了廉租房、经适房、限价商品房、保障性住房超过5万套,而整个府谷县户籍人口也就24万人。
当然,钱多了大手大脚也是有的。比如,补贴供热公司,蒸汽成本每吨52.4元,补贴却高达108元,和正常补贴相比,两年就多花了6600多万元。2014年,府谷号称大手笔投资150亿元的新区项目完成,包括大楼,配套有教育、医疗等项目,以及大量新区楼房,但居民却不愿入住,房价腰斩。
要是好日子能这么一直过下去,大手大脚也算不上十恶不赦,毕竟貌似都花在大家身上了。但花无百日红,几年后煤炭不值钱了,府谷财政窘迫了,而富日子过惯了,要回到穷日子,这场面如何撑下去?据说,如今府谷都恓惶了,当地提出“保工资、保运转、保民生”的口号。凭经验,如果强调什么,那一定是因为这方面出麻烦了。
府谷只是一个县级单位,它没本事印票子度,也不能指望银行拔刀相助。实际上,不止是府谷,全国所有煤炭企业的日子都不好过。近日,为帮助山西省属七大煤炭集团走出困境,山西银行业表示将给予它们中长期专项贷款,涉及资金4000多亿元。还是凭经验,不是所有的银行都乐于雪中送炭的,资本更喜欢的是锦上添花。这背后,一定有的协调——省属国企,焉能不救?
但不能指望一声令下救府谷,府谷只能依靠自己,特别是依靠自己的民营经济。只是,当年好日子时,府谷是怎么干的?
2010年2月27日上午,谷县举行煤炭企业、优秀企业家公益事业捐资大会,57名企业家及所属77家煤矿共捐资约12.8亿元,其中煤企捐资7.44亿元,高乃则和他的下属企业捐资3亿元。
老板掏钱就掏了吧,但是怎么教训他们的?当时有评论称:煤老板捐资助教,说明他们身上也流着“血液”,我们不要“带血的煤”,但需要内涵“血液”的煤。
如果你是煤老板,听了这话你会高兴吗?你经营,依法纳税,却还被组织自愿额外捐资助教,而如果,就是“不的”,从里到外的煤黑子,怎么洗也洗不白,这不伤自尊吗?
当时煤价还不错,老板花钱买个平安,认个栽也就算了。如今好日子没了,老板自然要撤了,民间投资焉能不跌?而老板们撤了,地方就没钱了,想做好事也做不成了。
好事不是想做就能做得好的,那得有本事。雷锋发着烧跑到工地帮人家运砖,全凭身硬,他要是瘫在工地上,那不是去做好事,是添乱的。做好事还得做得合情合理,要不大家还是不肯帮衬。
话说四川凉山州昭觉县支尓莫乡阿土列尔村,这里海拔1600米,地势险峻,村民出村要爬800米深的悬崖,最近的一条山,长4公里,中间有13处峭壁,用藤梯连接,一些能下脚的地方也就巴掌大。这个村有98户人家,其中76户住在山上,村民盼着有一条安全的。
这好事来做吧。但昭觉县公管理局副局长彬一算账吓了一跳:修这条要4000万元,而昭觉县一年的财政收入才1个亿。该不该花大钱给村里修一条?公平和效益如何纠结?确实有责任给这个村修一条安全的,但这4000万可以给更多的人提供基本的公共服务,而阿土列尔村还不是当地最穷的村。另外,如果线万修山,莫如把钱分给每户人家,迁到更适宜居住的地方,这样效益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