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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互联网太我还是做回煤老板吧
  •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他们代表的是一种属于上个时代的暴发户形象。今天故事的讲述者就是一位来自山西的煤老板,我们来听听他怎么说。

      黄治华是 1976 年生人。他老家在山西临汾,父母都是公务员。在他小时候,也就是十年代,煤炭在山西只是一门无利可图的辛苦生意。黄治华记得,那时候家乡的经济和治安都不太好,学校的也很差。他从小爱看书,对应试教育却没什么好感,初二上了没几天,便和很多同龄人一样辍了学。

      辍学之后,他便开始琢磨着做生意。刚好同学里头有个家里批发水果的,他想办法租了辆三轮车来,每天批发水果,沿街叫卖。

      如今回想起来,黄治华觉得那段卖水果的时光意义非凡。一方面,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做生意,当老板的乐趣;另一方面,他也没少被追着满街跑,早早体会到了生意人在话语权上的的先天弱势。

      了一两年,黄治华在父母的安排下去东部沿海参了军。退伍后,他原本想留在江浙地区,找机会做点小生意,但最终还是拗不过父母,回到临汾,进入了父亲所在的铁系统工作,还结了婚。

      但他还是不安分,总觉得这样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每次跟着列车去到,他都会找来各种,在里面寻找“商机”。

      离开铁后,黄治华尝试了好几种小生意。比方说,有一次,他去宁波看战友时,发现当地的城隍庙有一种名叫“开心拍卖”的生意。所谓的“开心拍卖”,就是摆出一些从义乌批发来的小商品,从一块钱起价开始拍卖。一般情况下,头几个拍卖的商品五块钱以内就能成交,而越往后卖,成交价就越叫越高。一整天卖下来,总体上是稳赚不赔的。

      黄治华摸清门道后,意识到这是一门好生意。于是,他把这门生意搬回了临汾,自己去义乌进货,还从深圳请了个月薪五千的拍卖师。不出所料,他的“开心拍卖”每天的生意都很红火,营业额平均下来得有六七千那么多。纪初的临汾,这样的收入是体制内的父辈想都想不到的。

      好景不长,没过两个月,工商局就认定这是一种“非法拍卖”,把他的生意给查封了。他一筹莫展,也不知道该找谁来摆平这个问题,只能吃个哑巴亏,去寻找下一个“商机”。

      2001 年,中国加入了世贸组织,煤炭需求量开始大幅增加。第二年,取消了电煤指导价,煤炭价格从此进入市场化的时代。

      就在这年冬天,黄治华第一次接触到了煤炭生意。当时,有朋友找到他,说山东人和安徽人过来买焦炭,知道他在本地子广,让他帮忙牵个线。黄治华打听到,有个远房亲戚在山里开了个焦化厂,就带人去了。

      在黄治华的印象里,焦炭在他们那儿就是个卖不出去的东西,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了。结果,到了厂里,他发现到处都是从外地赶来的客商,排队等着买焦炭,供不应求。

      尝到甜头后,黄治华一头扎进了煤炭生意。起初,他仅仅是继续帮外地客商和本地焦炭厂牵线,但很快,他发现焦炭厂不仅需要人帮他们卖焦炭,还需要有人能帮他们供应便宜的煤炭。于是他找到了矿区里的老朋友,直接从矿里找物美价廉的原煤,供应给焦炭厂。在这一系列并不复杂的贸易中,他每天都可以获得稳定的收益。

      在刚刚进入煤炭行业的头几年,黄治华能够切身体会到煤价在进入市场化阶段后发生的变化。在他的印象中,最夸张的阶段,原煤几乎一天一个价。

      黄治华是做煤炭贸易的,后来还开了洗煤厂。而那些开煤矿的老板们在这些年所获得的财富更是令人难以现象的。在他们当中,有的人 50 岁白手起家,三五年间便能身价过亿,成为第一批暴富的“煤老板”。

      但大约从 2004 年开始,黄治华的煤炭生意开始走了下坡。如今回忆起来,他把当年的不如意归结为自己、挥霍无度,他的洗煤厂也因为疏于管理而逐渐陷入了瘫痪。

      2006 年,三十岁的黄治华破了产,还离了婚。短短几年间,他从一个一夜暴富的煤老板变得一贫如洗。

      破产后,黄治华陷入了,觉得自己看不到未来,甚至产生过轻生的冲动。到了年底,他意识到,如果继续在山西呆下去,自己只有死一条。2007 年春节,他带着向朋友借来的 3000 块钱去了上海,辗转进入一家销售水处理设备的公司工作。

      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离开临汾的一年后,山西的煤价经历了一轮史无前例的暴涨,短短几个月之间,就从每吨 600 元上涨到了 1600 元。很多煤老板在那几个月里赚的钱比过去十年加起来还多。

      而伴随着利润增长,大大小小的黑煤窑开始被,“煤老板”这个群体引发的争议也越来越大。但这一切都已经和黄治华无关了。他没有资本,也没有意愿在这场狂欢中分一杯羹。他说,他不想再当暴发户了,他想做比煤炭更高级的生意。

      2008 年,他从上海去了,住在五道口的华清家园,对面就是东门。刚来的那些日子,他每个周末都会去参加经管学院办的茶会,试图拓展人脉。

      而就在这一年的 9 月,山西襄汾的一座尾矿库发生了溃坝,造成 277 人死亡。在这场重大矿难的影响下,国家开始整改煤炭行业。一时之间,山西的煤老板们都失去了对煤矿的控制权。某种意义上,煤老板的时代结束了。

      而此时的黄治华正在做水处理设备的生意。他发现,很多过去的同行们也来到了。他们手里没了生意,握着大笔的财富,却不知道该怎么投资。在这些煤老板看来,黄治华是在煤炭以外的世界闯荡过的人,所以,他们同意一起成立一家投资公司,把手中的钱聚集起来,交给黄治华打理。

      有了资本以后,黄治华决定打入互联网行业。他在五道口的圈子里听说,校内网的创始人王兴要做一个团购网站。于是,他股东们,也创立了一个团购网站,名叫“阿丫团”。

      之所以选择做团购,是因为黄治华认为,对于他的股东们来说,“团购”是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上手的一类互联网项目它可以被看作是一种批发商业务,每天可以看到现金,与实体经济有更多的相似性。

      黄治华的眼光没有错,那一两年,“团购”确实是互联网行业最大的风口,大大小小的团购网站遍地开花,号称“千团大战”。而凭借着强势的山西资本,在最开始的阶段,阿丫团一度占据着上风。

      但黄治华没有料到的是,互联网比他所熟悉的煤炭行业要得多。煤炭行业只有赚多赚少的区别,而互联网则生即死。想要活下去,只靠煤老板砸钱是行不通的。

      其实,黄治华在最开始的时候便已经意识到了,“阿丫团”不可能一直靠他的煤老板股东们养着。既然进入了互联网行业,他就必须要遵守这个行业的规则,设法拿到华尔街的投资。但意识归意识,市场的发展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在“千团大战”的背景下,全国的团购网站很快便进入到了恶性竞争的阶段。举个简单的例子:同样一家电影院的同样一张电影票,“阿丫团”按照不赚不赔的标准标价 17 元,很快便会有竞争对手以 16 元的亏本价格上线。

      而就在竞争进入白热化阶段,股东们准备再投入一个亿的资金时,黄治华在一场行业大会上听到了一个:王兴的“美团”拿到了红杉资本的投资。他意识到,他输了。

      大会结束后,他回到公司,宣布叫停这个项目,然后便马不停姓名缘分测试小游戏蹄地开始裁人。很快,这个鼎盛阶段容纳了数百名员工的创业公司便走到了终点。

      黄治华花了一段时间完成“阿丫团”的各项收尾工作。对他来说,这是人生的又一次破产,而他也又一次陷入了焦虑,试图寻找新的活法。

      如今回想起来,他把这一次的失败归结为“基因不对”。事实上,不只是他,很多离开煤炭行业的“煤老板”都尝试过各种各样的转型,有的做新能源,有的搞新材料,但几年下来,成功者寥寥,于是大多数人只能把手中无处安放的财富换成地产和楼盘。

      黄治华认为,他在互联网行业的失败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毕竟,自己一没有海归的履历,二没有融资能力,三没有互联网行业的从业经验,而手中的山西资本在华尔街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迷茫了一整年后,黄治华回到了临汾。那是 2013 年,他在山西的朋友邀请他回去一起做煤炭运销的买卖,他同意了。他很,无论选择什么活法,首先,他得活下去。毕竟,他得挣钱养家。

      那一年,山西的煤炭行业已经和他离开时大不相同了,煤矿的控制权都在国企手里,煤老板们所涉足的只剩下加工、运输和贸易这些环节。经历了这几年的历练之后,黄治华做回往日的生意,自觉游刃有余,很快便重回了正轨。

      到了 2016 年,由于政策因素,煤价经历了一次久违的上涨。借着这轮东风,黄志华东山再起了,但和年轻时候相比,他已经不再为此而得意了。回忆起 42 年的人生,他自认是煤老板群体里的一个明白人。在当下的境况下,他依然想要找一个新的活法。